【人物简介】
李跃飞,我校供热专业97级校友,中冶京诚公司副总工程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综合管廊工程专家,管廊行业规范主要起草人之一。作为主要负责人,李跃飞承担了国内首个PPP项目、国内最大综合管廊项目——石家庄正定新区22公里综合管廊工程规划设计,被称为中冶管廊规划设计第一人。现任中冶京诚公司副总工程师,牵头的项目成为国内第一个大型城市管廊项目,他认为建管廊需要经得住枯燥的大量“反复”“管廊,即综合管廊或地下管廊,即在城市地下建造一个隧道空间,将电力、通讯、供热、给排水等各种管线集于一体,实施统一的规划、设计、建设和管理,被称为城市运行生命线。”
提起管廊,现任中冶京诚公司副总工程师的李跃飞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这个通俗易懂的定义。在业内,李跃飞被称为“中冶管廊规划设计第一人”,而李跃飞所在的中冶,已在管廊产业占据半壁江山。
这样一位行业领军人物,当初入行却属“误打误撞”。当2004年带领团队接下石家庄综合管廊项目的担子时,李跃飞没有想到,从建钢厂到做市政的跨度竟然是如此之大。重重压力之下,上世纪70年代生人的他头上已难掩白发,并一度在长达一个月内“失声”。不过李跃飞没有想到,他牵头的石家庄项目最终成为国内第一个大型城市管廊项目,城市管廊产业也自此正式诞生。
理想是“上天”,毕业却“入地”!
自小喜欢航天的李跃飞高考志愿报了飞行器设计专业,最后却本硕读了七年土木类暖通专业,成为一名建钢厂管道设计师。
上世纪90年代,自小喜欢航天的李跃飞将高考志愿填了南航的飞行器设计专业,但因差了几分没被录取,最后被第二专业录取。“第二专业是土木类暖通专业,西冶这专业在全国排前三,所以就去了,一去就是本硕七年。”提起往事,李跃飞历历在目。
如今,西冶的名字已成历史,当年的冶金部直属重点大学、“建筑老八校”之一演变为西安建筑科学大学。但即便时过境迁,李跃飞却与他的硕士生导师张强建立了深厚情谊。
上世纪60年代,张强毕业于清华大学,因家庭出身背景影响被分配到甘南。在李跃飞眼中,张强是“一位非常严谨的学者,一个真正搞学问的人”。他的严谨至今仍令李跃飞动容,他认为认真严谨对于一个工程师意味着一切。
如今,李跃飞仍与恩师保持着密切联系,“每次到西安都会去看他,每年教师节也会联系”。
离开西冶,李跃飞来到了同为冶金部下属单位的中冶京诚公司。央企中冶建造为世界第一大冶金建设企业,武钢、鞍钢、宝钢等龙头企业均出自它的手。
李跃飞也加入了建钢厂的大军,具体负责管道设计,参与过唐钢、五矿的项目。其中通风管线是李跃飞的拿手作品,“它的功能就类似于家里的抽油烟机,但比那个大几十倍。”李跃飞说。
转做市政管廊压力大到一个月失声!
试水石家庄管廊项目,跑遍北京大小书店、图书馆找资料,压力大到失声,最终拿下项目开启国内市政管廊产业。
多年的设计类工作做下来,李跃飞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21世纪初,钢铁产能过剩现象开始显露,感受到寒意的中冶决定实施转型,进军市政建设,在国内推出市政EPC战略(即设计、采购、施工总承包模式)。
“那时和现在不一样,口号是国企做大做强,设计费可能一百万,但总承包的话可能一个亿。所以一时流行设计人员转型做EPC项目经理。”李跃飞说。
转型项目经理后,李跃飞开始常年出差外地,从天铁的涉县项目、北京建龙的宁波项目,到江阴煤气净化和储备项目,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但对李跃飞来说,最大的考验出现在石家庄。
2008年前后,石家庄考虑修建市政管廊的消息传到北京,中冶京诚公司决定竞标,李跃飞因多年从事钢厂管廊而被叫来。公司领导开门见山地问李跃飞,“你来试试?”
“既然领导叫我来了,不试也得试啊!”时隔多年,李跃飞仍对当年那一幕记忆犹新,“我自己也明白这项工作的难度,我们建钢厂已积累了足够的工业管廊技术,但国内市政管廊仍是一片空白,产业前景并不明确,大家其实都不愿意做。我去组建团队,好多人开始都躲。”
开弓没有回头箭。接下担子之后,李跃飞开始准备给石家庄方面汇报材料。虽是工业管廊专家,但李跃飞却是市政管廊的新手。为了找资料,李跃飞跑遍了北京大小书店、图书馆。
彼时,与中冶同时竞标的还有国内设计领域老大——上海设计院。李跃飞肩上的压力更大了。最终,石家庄选择了以实战经验见长的李跃飞团队。这个项目就是石家庄正定新区22公里综合管廊工程,被称为国内最大综合管廊项目,它的启动也标志着国内市政管廊产业的开端。
如今回首往事,李跃飞将这段工作称为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曾有一个月时间因为压力极大而失声”。
为解决管廊地铁“打架”反复调整!
李跃飞说,建管廊需要的是耐心、细致与经验,反反复复,每个大小不一的载重都要仔细打磨。
事情好做就会令人习以为常,但问题却会主动找人麻烦。李跃飞很快发现了棘手之处。
按以往在钢厂建管廊的习惯,一般钢厂厂长拍板即可。然而,在城市建地下管廊,面对的不只是市委市政府,还有规划局、建设局等一大批部门。“每个部门都是婆婆,协调难度大大增加。”李跃飞说。
与此同时,地下施工环境也空前复杂。彼时,石家庄已经开始修建地铁,这成了地下管廊的一大拦路虎。
“管廊和地铁总是打架,一大难题就是竖向关系。那时碰到一个地铁车站,它有四个出入口,像蜘蛛一样爬在地下空间。地铁必须要修,它要浅,管廊就得深;它要深,管廊就得浅;看似可以躲来躲去,但管廊功能能否保障不敢说,技术难度肯定要提高,投资成本也要增大。”李跃飞说。
为解决竖向关系的冲突,李跃飞的团队一般要拿出两到三个备选方案,而在以前做钢厂时,只需提出一两个方案就行。每种方案需要列出优点是什么,不足是什么。方案拿出来之后,首先要拿出来上会,让领导来碰头定,再请专家论证。
然而,这些工作只是第一步。即便方案确定,具体施工时李跃飞的团队仍然需要与地铁施工方保持密切沟通。“甚至要一起办公两三个月。”李跃飞说。
前前后后,李跃飞的团队做了大量的重复性工作。“很多东西容易反复,常常为细节而反复调整。”李跃飞说,最主要是心累;如果精神上没有一股劲,肯定是不行的。
“作为每一个具体的工程项目,建管廊需要的是耐心、细致与经验,反反复复,每个尺寸的方差、每个大小不一的载重都要仔细打磨,用心去做。”李跃飞说。
“工程领域的大师都是出身于某一技术领域,却又能够触类旁通,将复杂的地下空间合理布置,将工程的科学性、安全性、经济性、可实施性、建设便利性都根据轻重缓急照顾到。”李跃飞比喻,“就像一群人内讧,好的工程师能够大喝一声把大家叫停,拿出多数人都可以接受的办法出来,把大家拧在一起。”
“一群泥瓦匠,盖房子的技术大家可能都掌握,但盖得好不好差别会非常大。”李跃飞说,工匠行不行,区别就在这儿。
石家庄项目让李跃飞积累了大量一手市政管廊工程经验,他很快便接手了南京青奥会基础设施一体化项目。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要协调的事情比石家庄项目还要多。
南京方面要求,地面道路、地下人行、有轨电车、地铁、管廊均同步规划、同步设计、同步施工,以实现基础设施一体化,这就令协调难度空前加大。
面对不统一的技术标准,设计施工方不得不反复协调。对于一线人员来说,会议仍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开的会都记不清了,大会小会没停过,前后四五十次。”李跃飞说。
最终李跃飞带领团队又攻坚下来,南京项目如期完工,确保青奥会顺利召开。
把“燃气入廊”写入规范被批胆太大!
住建部修订《城市地下综合管廊工程技术规范》,李跃飞担任主要起草人,承担的是最棘手的部分,将燃气入廊写入文件。
承担了石家庄和南京两大项目,李跃飞感到统一技术标准迫在眉睫。恰逢此时,住建部开始修订《城市地下综合管廊工程技术规范》,李跃飞所在的中冶在起草组内就派出了四位同事,“中冶管廊规划设计第一人”李跃飞也是这一管廊行业最高规范的主要起草人。
彼时,在住建部安排下,起草组成员都全部脱产,呆在酒店里专心从事起草工作,住建部两位副部长不时还来视察督战。不仅工作节奏非常紧张,要在几十天内完成起草,而且还要突破既有的规范。李跃飞承担的就是最棘手的部分,将燃气入廊写入文件。
“之前市政管廊是不宜进燃气管线的,所以国内既有燃气管线几乎全是直埋,但中冶建钢厂时的燃气管线很多都装在工业管廊内,技术层面早已成熟,难就难在突破现有规范。”李跃飞说。
在反对者看来,直埋的燃气管线爆炸危险性小,而在廊内爆炸却会产生不可预知的损失,他们直接批评李跃飞和他的团队“胆子真大”。
坚持不下之际,住建部一位副部长发话:“既然你们说燃气易炸,那爆炸是因为漏了吗,漏了又是因为外力破坏了吗?在管廊内,外力破从何而来?正确的思路应该是怎么防止它不漏,而不是老想着漏了怎么减少损失。”住建部领导的质问直指问题核心。最终,李跃飞参与的《城市地下综合管廊工程技术规范》成功问世。
但是,即便起草了行业最高技术规范,长期处于一线的李跃飞却深知,处于高速发展状态中的管廊行业更亟须立法上的顶层设计。在李跃飞看来,当前管廊行业发展的最大问题即是资金。
目前,国内管廊建设运营收费机制基本处于各地自行摸索阶段,具体举措包括向管线单位收取入廊费和运营费。但相比每公里动辄上亿的巨额投资,上述收费远远无法覆盖建设成本,这就需要政府来补贴。
“如果管廊投资建设商的回报没有保障的话,投融资渠道就不会畅通。”李跃飞建议,可起草中国的管廊法,从财政预算上真正保证管廊的政府补贴落实到位。
【匠心阐释】
和设计院的老专家相比,李跃飞是常年跑工地的“施工队长”;和工程公司的老总相比,李跃飞又是散发着研究气质的专家学者。在高速发展的市政管廊行业,李跃飞用他的勤奋、细心、耐心和对精细化设计的重视开拓了一片天地。
从系统规划,到方案比选,再到施工,对于每个环节都对设计的合理性、经济性、可实施性进行反复推敲、验证。在李跃飞看来,“面对大量的重复性工作,精神上必须有一股劲。每个大小不一的载重都要仔细打磨,用心去做。”
稿件来源:新京报
摄影/新京报记者:李飞